新闻界

小镇上来了个杀人犯

“案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破的,我哪来的什么故事。”沙鹏程说。

沙鹏程方脸,身高1米80,短发,面孔微黑,看上去很精干,和那种抱着保温杯的“油腻中年男”有天壤之别。沙鹏程的职务是重案队队长,破获过多起疑难和重大案件,屡次立功受奖。我呢,刚入职报社政法部,一心想在新闻界扬名立万,因此在“5·20特大灭门案”破获之后第一时间来采访这位主持破案的警界传奇人物。

我说神探怎么会没有故事呢?你就讲讲神探是怎么炼成的吧。

他笑了,倒了杯水放到我面前,说:“好吧,那就给你讲讲‘神探’破的第一个案子吧。”他补充了一句:“如果那算案子的话。”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我刚参加工作。”沙鹏程说。

周末,时间是上午10点30分。沙鹏程正在五星镇派出所的值班室里看报纸,葛五闯了进来。葛五气喘吁吁,说:“老沙,不好了,有情况。”

葛五是在镇上开“麻的”的。“麻的”就是机动三轮客车,乡下路不好,人坐在里面能把五脏六腑都颠移位,所以大家都把这种车叫“麻的”。葛五过去是县钢铁厂的工人,在事业最辉煌时当过保卫科的干事,后来厂里效益不好,下岗了,就凑钱买了辆机动三轮客车拉客。县里车多,坐的人少,一天挣不了几个钱,葛五就到了距县城二百多公里的五星镇。别看五星镇地方不大,但有温泉,一年四季热气腾腾。从温泉再往里走就是石公山,风景秀丽,不少城里人跑到这里度假,因此葛五的生意比在县城好多了。葛五还准备把他媳妇也弄到镇上,摆个摊卖旅游纪念品什么的,唯一的障碍是女儿的上学问题。就这个问题,葛五和沙鹏程讨论过几次。葛五过去当过保卫科干事,尽管现在不是了,但有这个经历,在感情上就和派出所的警察亲近了几分,所以有事没事爱往所里跑。葛五在这个小镇上唯一看得起的人就是沙鹏程了。沙鹏程是警官大学毕业的,在葛五眼里知识多了去了,因此尽管沙鹏程不到二十五岁,但葛五还是很恭敬地把沙鹏程叫“老沙”。

沙鹏程放下报纸,说:“葛五你不要慌,有什么情况?”

葛五擦擦头上的汗,说到底是在北京读过书,不一样就是不一样。葛五夸完了就开始报告情况。

葛五说就在刚才他拉了一个客人,是从省城来的客车上下来的,河北口音,个子高高的,穿灰色西服,下身是牛仔裤,坐他的车要到温泉去,还打听进山的路好不好走。后来经过南街时忽然要下车,在他从车里往下跳时从他口袋里掉出了一把枪,是“五四式”,那人弯腰捡枪时偷偷地用眼角瞄他,可他葛五是什么人?当过保卫科干事呀,也受过训练的,因此就装作没看见。

沙鹏程心里“咯噔”了一下,问:“葛五你没看错吧?”

葛五委屈:“过去厂里的保卫科长就有一把那样的枪,有一次晚上巡逻时我还佩过,绝对是一把五四式。”

沙鹏程就让葛五描绘一下那人的模样。

葛五说那人个子不太高,但很壮实,眼睛不太大,还是个大胡子。沙鹏程说:“你再想想有什么具体的特征。”葛五就认真想,为了帮助想就用手在头上挠,说:“特征嘛,好像眼角上有个疤……对,是有个疤。”

沙鹏程心里又“咯噔”了一下,他抓过摆在桌角的一叠通缉令,取出一份标明为“A级”的,指着上面的照片问:“像这人吗?”葛五直愣愣地看了半天,说:“那人可是个大胡子呀。”沙鹏程用笔给照片上的人加上胡子,再问:“现在像不像?”葛五一拍大腿说:“哎呀妈呀,就是这个人。”

沙鹏程的头上有点冒汗了。被通缉的人叫王政军,保定人,35岁。通缉令上说他伙同他人抢劫出租车,还打死了一个保卫干部,抢了一把五四式手枪。现在的问题是,所里就他一个人。

沙鹏程所在的派出所叫五星镇派出所,连沙鹏程一共5个人。今天早上一个人请假回县城的家里,一个人休病假,所长领了一个人开着所里的破吉普车到离镇上七十多里的民和村处理一起偷盗案。其实处理案子是次要的,主要是民和村的村长和所长关系好,民和村富,所长就想去化点缘,把所里的破车修理一下。沙鹏程抓过电话联系所长,当时手机还没普及,所长有一台县局淘汰下来的大哥大。沙鹏程拨大哥大的号码,里面没声音。他又给民和村的村部打电话,没人接。怎么办,给县局打电话?远水不解近渴,等县局的人下来,王政军可能早钻山里去了。

上一篇:以幻境展现真实从叙事视角看石黑一雄小说中的
下一篇:没有了